对面：？

对面：你好, 你是人吗？

陆慢动了动手指。这话问的，如果不是人回复她那岂不是更恐怖。

不过转念一想，如果真是以前的自己, 那还真有可能问出这种话。

陆慢：“你没有许愿？”

对面：我什么愿望都没有, 投一封空白的信进来只是为了实验, 我连我自己的名字和联系方式都没留下，结果还真的成功了。

陆慢：“……那你的生活一定非常无聊, 难道你没发现这台许愿机不对劲吗？”

对面：发现了啊，不然我投信干嘛。

对面：我很想看看这个诡异地突兀出现在街边的许愿机, 能让我联系上谁。许愿当然是不可能许的，我知道我会付出代价。

陆慢：“那你现在觉得我是谁？”

对面沉默了一会儿, 也许对她的问题感到意外，因为既然通过许愿机联系上她, 那一定抱着某种目的，而不是单纯找她聊天。

不过短短几句话，她也判断不出什么。

对面显示一直在输入中, 片刻后才发来一句话：既然我没有许愿，你联系上我的目的是什么？

陆慢在短暂震惊后已经确认，对面的确是从前的自己，思绪一时间极为复杂。

“原本我应该帮你实现愿望, 但现在我……想问你几个问题。”

对面很感兴趣：嗯？不涉及隐私我可以酌情回答。

陆慢：“你有没有在某一刻, 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？”

对面安静了足足一分钟, 陆慢几乎能想象到对面自己的眉头逐渐拧紧, 恍若无人地陷入思索。

“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，世界将天翻地覆, 一种奇怪的物质将笼罩城市、村庄、荒野, 许多未知的东西会出现。”

对面：那一定会比现在的生活有趣。

陆慢：“你都不惊讶吗？为什么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, 未知意味着危险，你可能会经历极其危险的事。”

对面：……

对面：我觉得你说话的方式很熟悉，但我不敢确定，因为这种事的确超过我的认知……不过你为什么会问我这些问题？

陆慢：“不回答也没关系，反正我知道答案。”

对面：不，我就要回答，因为现在的生活像我经历中短暂的一部分，短暂到我能让自己游离于世界之外。但是你说的世界天翻地覆，我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，但我并不抗拒，你会抗拒原本就属于你的生活轨迹吗？

陆慢笑了：“你知道我是谁。”

对面也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：我知道，你是“陆慢”，是我自己。

你是哪个平行时空的陆慢？还是未来的我在和我聊天？这种设定在影视剧中不稀奇，但是真正和我自己交流的这一天到来，我真的很兴奋。

陆慢：“我能感觉到，不过我快累死了，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说慢点。”

对面思索一会儿：“看来你经历了很多，现在你所处的环境应该不太安全吧？”

陆慢看了一眼四周：“其实还行，最大的危险不来自外界，而来自我自己。”

对面：很好，我怀疑你是未来的我，我想知道你现在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。

陆慢：“末世知道吧？你可以发挥一下想象力。”

对面：那我还是不想知道更具体的细节了。

陆慢在思考，这个许愿机拦在路中央，准确的说是拦住自己的意义是什么。

太奇怪了，自己离开庄园后立刻就进入这条公路，然后就遇到了许愿机，再遇到曾经的自己。

一切都像多米诺骨牌一样，但凡缺少一步都不会得到这个结果。

陆慢倾向于有人安排这一切，但不一定是愚者这些，而是想帮助她。

只是这一切的用意让她看不透。

还有，她发现自己虽然还记得自己曾经来自另一个世界，这个末世是一本小说，但当她仔细回忆自己曾经的记忆，却发现已经模糊不清了。

所以她也不能确定，这个末世到底是不是一本小说。还是如同“对面”所说，自己根本没有穿越进小说，她原本就是末世前的人类。

对面：你还在吗？

对面：我有一个想法，你说的末世也许在你想象中更早之前就开始了，比如我现在。

陆慢一愣。

对面：因为许愿机就很不符合常理，它甚至让我联系上末世中的你，我的天哪那可是几百年之后了吧？我能活这么久吗，我不信。

要么我有问题，要么许愿机有问题，总之只要有一个与正常世界格格不入，是不是就说明世界已经开始变化了呢？

只是大部分人还没发现而已。

陆慢觉得自己脑子里某个堵塞的思路突然被打开了。

的确，她从避难所听到的所有描述，都是迷雾突然笼罩，感染体和感染者仿佛一夜之间出现，进程太快了。

但如果有更长时间的蛰伏期呢？末世的准备时间比人类想象中更长，才会突然在某天爆发。

而且她也记得，比末世、比避难所存在时间更长，久到无法追溯来历的传送装置，那是来自史前人类的手笔，那史前人类如何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，建立超时代的传送装置？

如果陆慢没有和曾经的自己连上线，那她也一定不会去怀疑。

陆慢认真道：“我现在开始怀疑——我和你联系上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用意，毕竟除了我没人了解我自己，你已经从我这里知道太多信息，你一定不会无动于衷。”

“重点是，你会完全相信我。”

对面：我甚至已经兴奋到呼吸艰难了，许愿机如果是为了指引我和你联系上，那一定不会无的放矢，我是第一个知道的人。

陆慢缓缓吐出一口气。

她看到了一部分未来片段，自己没猜错。

过去的“陆慢”是第一个知道末世降临的人类。自己曾经天真地试图告诉某些人，但没人相信她，于是这个第一人也没有在历史上留下任何痕迹。

但私底下绝不会这么平静过去。陆慢看到自己因为许愿机的缘故，开始频繁对不合常理的事情感兴趣，她一定是第一个接触这类异常的人，然后自己——觉醒了天赋。

末世后期的天赋只能靠继承了，而早期天赋可以依靠扭曲来觉醒。

当然是有代价的，现在他们继承天赋能以人类身份继承，但觉醒天赋可不一定，她已经隐隐知道自己刚在这个世界醒过来时，脑子里那个残缺的东西是什么。

“我想，你还是会付出代价。”

陆慢突然说这么没头没尾一句话，但对面就像和她心灵相通一样，立刻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。

对面：怎么，你想到了什么？

陆慢：“没有愿望的信纸寄给我，其实占便宜的是我，我不用完成你的愿望就能收取报酬。”

对面：？

她看着对话框，就像透过屏幕看到自己那张并不意外的脸：“也许现在你不会失去什么，但未来你一定会把某个东西的一部分送给我。”

对面：那我希望能在危急时帮到你。

陆慢不打算告诉她太多末世的信息，现在这些足够了，再知道更多对她没有好处。

而且现在所有人类都得向前看了，因为超高级感染体正在引导新世界。

她虽然没暴露太多，对面却仿佛知道她想法一样，反而叨叨絮絮告诉她很多信息。

陆慢恶补了一下这些知识，虽然对避难所来说这些断代史基本没用，不过巡逻队的朋友们都很感兴趣，可以说给他们听。

对了，自己一直没回去，自己的同伴们……还有谢玉队长，应该很着急吧。

“好了，我准备离开了。”陆慢说，“可能还有人在担心我，我得快点回去。”

对面：那你走吧，以后我们也没办法见面了。

不过两人本来就是同一人，也不存在见不见的问题，经过这一次交流，也只是在两条本不该相关的逻辑链搭上线。

电脑屏幕啪地熄灭，许愿机三个字上的彩灯也灰暗下来。

再次坚定了陆慢的想法，可能她自己曾经是个特别牛逼的人物，一切的起点就是这台许愿机。

不过她想知道许愿机从哪里来，可能还需要很久时间。

现在当务之急是立刻回到避难所。

许愿机放她走后，背后的公路居然已经露出尽头，她已经走到了离城市极近的地方。

这次她进入城市，发现城市圆环已经消失，它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破烂的普通城市。不过陆慢知道，在天空中某一处，还矗立着一座永久封闭的塔，里面关着这个领域的真正主人。

话说分给小紫的领地范围有多大来着……她是不是可以试试清除附近的感染体。

走入城市以后，她决定尝试自己新升级的天赋技能。

【试着去想象，自己脑袋上长出精神链接，能够延伸到多远就多远，去链接那些比你等级低的感染体。】

陆慢照做。

虽然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一下子承受不了，但事实上她只是头痛而已，以她为圆心，周围极大范围内的感染体都被她操控，她感觉自己现在就是支配者。

01号让她对感染体下命令。陆慢看着聚集过来的感染体，直接道：“去清除你们的同类，直到你们变成尸体为止。”

太恐怖了，从B级到A级之间的沟壑原来这么恐怖。

当然，精神操控这个天赋本身就很变态。其他几个超高级感染体的天赋陆慢多少都见识过了，只是不知道，如果自己正面对上它们，究竟有多少胜算。

和陆慢预想一样，她并没有费多大精力就找到了传送装置。

在传送回避难所的那一刻，她迅速拉上衣领和帽子，遮住自己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