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5 我们是在替天行道(中)

池染一下子明白了,缇娜卡的杀意来自哪里。

保护自己孱弱的女儿,这是每一个母亲的天性,我的表现让缇娜卡感到了威胁,为此她可以不顾宗门的秘密把我解决掉!

没时间了!我不可能在这个问题上给她什么满意的答案,不对,其实就在刚才的一瞬间……我想到了一个办法,这个办法或许会起奇效,但也有可能让我死得更加彻底!

“我最后再问你一遍,为什么,你会知道她的名字。”

忍镰割破了池染的脖颈,这一次缇娜卡不是威胁,而是真的打算下手了。

阿卡丽感觉到了母亲的杀意,可作为一个从小生长于忍者世界的孩子,她并不会对鲜血感到畏惧,她乖巧的转过了头——真是聪明的孩子。

在她还不明白什么是杀人的时候,她已经习惯了杀人。

该死!管不了那么多了,缇娜卡随时都有可能要了我的命,反正横竖都是死,拼一把!

“因为我做了一个梦!”

池染猛然开口大喊:

“从我很小的时候,我就会做很多梦,那些梦里的场景很清晰,就像是真的一样,别人都说我有病,是个疯子,可我自己知道,我没有病,我做的那些梦……它们都是真的!梦里的那些事,那些人,全都是真实存在的!”

缇娜卡皱了皱眉,心里疑惑一闪而过,这少年在说什么?

梦?真实的梦?他的意思是他梦里的事情都是真的么?

梦里的人都是真的,梦里的事情都会发生——这岂不是说你能未卜先知?

可笑,撒谎也该有个限度,起码要符合基本的逻辑,这样满口谎言的人想必也问不出什么,倒不如现在杀……等等……

如果一个人知道了他根本就不可能会知道的东西,那‘可能’是什么?

未卜先知……这倒也合情合理……

缇娜卡的心中一动,不过马上她又暗地自嘲起来,根本一点儿也不‘合情合理’,未卜先知这种事情这怎么可能会有,这个少年在撒谎,恩,一定是谎言……

缇娜卡想得不错,池染的确在撒谎,他在撒一个弥天大谎!一个假中带真的弥天大谎!

他心里非常清楚,不管是梦还是其他的什么,缇娜卡都不会相信,她一定会觉得这都是我的谎言,但是接下来我将说的一切,她都会相信!

可爱的摆设、满地的玩具、角落里那张斑斓的木马……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一切都早已昭示了这个结果——缇娜卡一定会相信!

“在我的梦里,那个女孩纯真无邪!”

就在缇娜卡即将丧失所有耐心的时候,池染再次开口了,他昂着头,挺起被忍镰压弯的腰杆,两只眼睛坚定不移的看着缇娜卡,咄咄逼人。

“她出身名门,母亲在她刚刚学会说话的时候就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‘你是带着使命而生的’,在她四岁那年,开始跟随母亲习武,她的天赋是如此出众,无论多么艰深的技巧总是一学就会,她被寄予厚望,没有任何人,包括她自己都从未怀疑过——终有一日,她会继承前辈的使命。”

“在漫长的岁月中,她勤奋刻苦,她一丝不苟,她一天天长大,一天天变得更强,终于,她从咿呀学语的小女孩变成了长发及腰的少女,那一天终于来了,她继承了母亲的名字和责任,所有人都为此欢欣鼓舞,因为她是如此出众,堪称完美!她比所有的前辈都要强!所以她也一定会拥有比所有前辈都伟大的成就!”

“所有人,都希望她成为伟大的人,而她也为此不断努力着,一生都在努力,娇嫩的肩膀抗起了守护的重担,她经历了鲜血与死亡,穿越了痛楚与噩梦,她邂逅了背叛,沦丧于杀戮。”

“在她漫长的人生中,丝毫的宁静都是短暂的,世间的一切不谐都在向她施加压力,她时时刻刻行走在制裁的神圣道路上,可她却从未抱怨,也从未怀疑,因为这便是她的使命,是她活着的意义,她生来就被万众瞩目,她生来就被灌注了信仰——即便这个信仰是别人强加给她的!”

“她耗尽一生的时间,从襁褓变成少女,又从少女变成老妪,她稚嫩的双手拿着世代传承的武器,在血雨腥风中起舞,她成为了一个伟大的人,她的故事流传百年!”

不知为何,池染很激动,这些话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,或许是迫于死亡的恐惧,又或许是憎于理想的血腥。

也许是过于激动的缘故,池染颤抖着,而那柄忍镰在他的肩膀上摇摆不定,缇娜卡闭着眼,不想让人看见她的眼睛——可年幼的阿卡丽却是如此聪慧如此娇憨,她童言无忌的道出了真相:

“妈妈你怎么了?你冷吗?”

“你为什么在发抖啊。”

“阿卡丽抱抱你,这样就不冷了。”

她伸出手,环抱住了母亲,小脸紧紧的贴在母亲的胸口——她知道如何对付寒冷,就如母亲抱着她一般,她抱住了母亲,这样便不会冷了。

可这并没有用,缇娜卡依旧在颤抖,抖动的幅度就连池染都能看清楚。

“我不明白,你在说什么……”

你不明白?不,你当然明白。

看着缇娜卡的样子,池染明白了,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,缇娜卡是不会再起什么杀心了,虽然这个胆大包天的方法会彻底让自己丧失对局势的掌控,可自己本来也就没掌控任何局势。

如此做法,究竟是福是祸呢?呵呵,这恐怕就只有天知道了。

既然谎言已经抛出,那就只能尽力圆这个谎。

“她无比强大!她享有了一切荣耀!她几乎无所不能!但唯有一件事,是她永远都做不到的,你知道是什么吗?暗影之拳大人。”

缇娜卡没有说话,她不知道该说什么,或者……能说什么。

池染看着她怀里的阿卡丽,柔声道出了那个答案:

“她是不会笑的。”

忍镰离开了池染的肩膀,无力的,离开了……

缇娜卡握着忍镰的手垂下,她退后了半步,那似乎是虚浮的脚步——事实上,她真的感觉自己脚软,软得都快站不住了。

可她是暗影之拳,暗影之拳不会倒下,甚至不会动摇。

“所以呢?你做了一个梦,你觉得这个梦是真的,可这又如何呢?”

缇娜卡觉得自己有些奇怪,或者说是池染的语言让她变得这么奇怪,这个事情很简单——把这盗窃耀光的少年交给大师兄,明天带着阿卡丽回到宗门,因为大师兄说是时候了,她也到开始修行的年龄了,这四年来她从来没有回过那个地方,可她总是要回去的……

可这样一来,少年的梦就真的不再是梦了吧?

“没有人,是带着使命而生的!”

“所以……我想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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